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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立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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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各處掌事的太監女官都已經在外面站定等候了,秦婉也不好讓對方在外面等太久了。重活一世,她決定自己也要學著一些手段,母妃之所以能被下面的人敬著,源於她恩威並重,秦婉自認也要學上一些。草草吃了幾口,她將名帖交給身邊的紫蘇,自行出去了。

女官和太監們都在外等候,看著紫蘇和杜若簇擁著秦婉出來,忙躬身問安:“郡主金安。”秦婉一面落座,一面說:“起來吧。”眾人稱是,起身後鴉雀無聲。

待秦婉坐下後,老媽媽上前說:“各處掌事的都在這裏了,郡主有什麽事要吩咐?”看著自家郡主坐在紫檀木雕龍羅漢床上,她本就單薄,一襲素衣坐在羅漢床上,很難讓人認同她瘦弱的小肩膀能夠撐起雍王府來。

含笑望了老媽媽一眼,秦婉示意其不用擔心。前世之時,她就是什麽都不管,但後來才知道,在俗事上一竅不通並不是值得驕傲的事,相反,會讓人被糊弄,被人繞著彎兒整了一頓,還以為對方是在為你好呢。

“母妃新喪,父王又臥病不起,我只好出來掌事了。”秦婉也不多廢話,單刀直入說,“我還年輕,很多事情上的確不通,還要仰仗各位。母妃乃是親王妃,喪儀非同小可,這幾日還在停靈,吊唁之人也少,待做七開始,各府權貴各色誥命都要往來,咱們不能讓人笑話。”

眾人稱是,不少人暗自腹誹,王妃還在的時候,郡主也不過是個溫和任性的小姑娘,但自打王妃去後,郡主哭昏了再醒來,可就算是變了一個人了,這樣從容。

見眾人鴉雀無聲,各人按著品級站好,秦婉微微一笑:“既然咱們不能讓人看了笑話,就先要立起自己的規矩來。不然不用等到別人笑話,咱們自己個兒就能成一盤散沙。”說到這裏,她笑起來,“我昨兒個守靈無暇,請老媽媽替我在府上轉了轉,我都不知道,咱們府上原來晚上這樣熱鬧。管祭器的不去管祭器,該添香油黃紙的不添香油黃紙。你們這樣行事,過幾日各府皇親來,不怠慢了?”

她聲音不大,甚至還含了幾分笑意,但讓下面站著的太監女官們額上冷汗都沁了出來。老媽媽跟在王妃身邊多年,雖然不像他們有品級,但素來是說一不二又有自己的章法,儼然是王府的總管事。本來想著,王妃歿了,老媽媽肯定也沒了權力,所以她說話,有些膽大的索性不聽。昨兒個王爺的話下來,他們也聽進去了,想著再快活最後一日,明早就將下面的整頓了。豈料郡主這樣快,一點松懈的機會也沒給。可別指望老媽媽會替他們藏著掖著什麽事!偏偏現在王妃歿了,上面沒個轄制的,自然就松懈了下來,本分以外的事絕不去做,忙著偷奸耍滑,這下可算是給郡主抓現行了……

環視一圈眾人的神色,見或有坦然處之的,或有額上冷汗都快滴下來的,什麽樣子都有。秦婉轉頭看了一眼紫蘇,後者忙取了帖子出來,將帖子上的內容一一念罷。哪一房趁著夜色摸骨牌;哪一房都下鑰了還在到處晃悠;哪一房吃多了酒不做事不說還罵罵咧咧的。

待念完了,紫蘇將帖子合起來,對秦婉行了一禮:“郡主,念完了。”

秦婉含笑點頭,太監女官們的神色更是好看了,有幾人已然臉如豬肝色,不知道是氣的,還是怕的。“每一房是誰在管?”秦婉淡淡問道,“自己站出來。”

有不少人“噗通”一聲跪在地上:“奴才該死!這等刁奴,奴才實在沒想到他們竟然會如此玩忽職守,還請郡主消氣,奴才往後一定多加約束。”郡主剛剛掌事,手段如何也不知道,萬一聽了老媽媽的教唆,要重罰他們可怎生是好?郡主可是老太後的心尖兒,就是罰重了,他們也不敢喊冤啊!

一時間院子裏凈是求饒聲,前世秦婉還真沒見過這樣的陣仗,這些太監女官們,在自家那好繼母進門之後,一昧的逢迎巴結,好不熱鬧。久而久之,倒是他們姐弟三人成了討嫌的。現在這些自命不凡的掌事太監、女官們跪了一院子,只有幾個人下轄的各房沒有出漏子,別人自該坦然的站著。秦婉心中湧出了一股子快慰,也不說話,讓杜若給自己端了一碗白水來,又命紫蘇去看看秦羽和秦媛兩個雙生子是否醒了。

老媽媽頂著一張波瀾不興的臉,冷眼看著這些平日裏不可一世的太監女官們。王妃歿了,若不是為了郡主,老媽媽也不願出來掌事。那日她早就吩咐下去了,別以為郡主年輕臉皮薄就想糊弄郡主,結果這些人沒幾個聽的。現在知道跪在地上求饒了,早幹什麽去了?更不說沒一個有擔當,全將事情推到了下人頭上去。當時她可是讓人吩咐這些掌事的太監女官們,可沒有一句話直接傳給了下面。

好幾人跪在地上,頭磕得“咚咚”直響,但磕得眼睛花了都沒聽到郡主叫起,大著膽子望了一眼。偏偏大部分人都是這個心思,幾個還在磕頭求饒的聽了聲音漸漸低下來,也不敢再繼續,院子裏頓時就靜了下來。秦婉一碗白水都沒喝完,見不少人大著膽子偷偷瞄她的反應,也是笑起來:“怎麽?諸位磕頭的意思,就是以為我要心疼你們,而後叫你們起來?”

嘴裏說著“不敢”,這些太監女官們臉都青了,若是往日王妃在的話,現下應該也就小懲大誡一番就算了。但沒想到,和寧郡主似乎是個面熱心冷的,根本就不管他們啊!

將茶杯放回杜若捧著的托盤上面,秦婉取了手巾擦擦嘴,這才笑起來:“諸位的意思,是下面的玩忽職守?所以才被老媽媽逮了個正著?”

眾人忙稱是,死道友不死貧道,不說全部責任推下去,但大頭不能自個兒擔著啊。秦婉點頭稱是:“這倒是很有道理,怎麽這幾人下轄的就沒有出紕漏?”跪在地上的人原本松了口氣,又被這樣一問,也不敢當面得罪同僚,紛紛緘口不言。

“出了事就只知道往別人身上推,我只知道上行下效之理,你們定然也不是什麽好的,不然怎的旁人不犯這些錯?”秦婉對於眾人的說辭只覺得好笑不已,“昨兒個父王怎麽說的?你們全都不長記性,我幫你們長長記性。敢糊弄我的,先打二十大板。若再敢犯這樣的錯,我就將你們送回殿中省,讓慎刑司好好管教你們一番。”

院子裏頓時一片哭爹喊娘,但粗使婆子們立馬上前,將其堵了嘴,拉到二門外去打板子了。紫蘇又回來,說是雙生子已然醒了,正吃飯呢。秦婉決定去看看弟弟妹妹,前世她就是忽略了對弟弟妹妹的管教,性子一旦養成了,再想扳回來就難了,像是阿羽一樣。

幾個沒有被罰的太監女官見了這樣子,心中無比慶幸。好在自己聽了老媽媽的話,不然現在被打板子的,就還有自己了。自家郡主素來是個溫和的主兒,又是個孩子性子,今日竟然這樣有手段了。

急著去看弟弟妹妹,秦婉命紫蘇抓了金瓜子,一人一把,賞給了這幾個正暗自慶幸的太監和女官。秦婉是個賞罰分明的人,這幾日因為母妃離世,府上沒了主母,行事無度的情況下必然生亂,總有些不省心的亂中惹事,而這幾人將自己和下人約束得很好,自然該賞。

出了院子,隱隱還能聽見二門外有板子打在屁股上的響亮聲音,還有被堵在喉中的痛呼。秦婉很是淡定,這些人渾然無視了規矩,自然該罰,所以她罰得沒有一點愧疚感。想到前世落魄之時,這些奴才都敢壓到她頭上來,秦婉就握緊了手。

她就是要府上所有人知道,不管以後是誰入主雍王府,變成了下一個雍王妃,她和弟弟妹妹都是這府上名正言順的主子。想要糊弄她,那是門都沒有。

二門前本就人來人往,不少人見府上有些小權力的太監和女官都被綁在長凳上打板子,也是直了眼,紛紛明白郡主這是要大刀闊斧管告訴府上的事了。忙回去相熟的人,一傳十十傳百,不過一個時辰,雍王府上就人盡皆知。還想著要偷懶耍滑的人都老實了——試問連在主子跟前得幾分青眼的太監女官們都能被打板子,他們哪有臉面去跟郡主耗?

而雍王府上的人擺正了態度和姿勢的時候,秦婉正坐在秦羽和秦媛身邊,兩個小的不過三歲,很是淘氣的年齡。但現在雙雙捧著小碗,大口大口的吃著小碗裏的胭脂米粥。不多時,小碗就都見了底,摸著圓滾滾的小肚子,秦羽摸了手巾擦了嘴,伸手要秦婉抱,被秦媛尖聲叫著打斷:“姐姐抱媛媛,媛媛比阿羽先吃完。”

秦羽立馬不樂意了,率先爬上了姐姐的膝間坐定:“你胡說!你胡說!”

撅著小嘴,秦媛氣哼哼的上前,要把雙胞胎兄弟拉下來。秦羽氣鼓了包子臉,小短腿兒一蹬,從秦婉膝上下來,挺著小胸膛就跟秦媛開始吵嘴。秦婉哭笑不得的坐在紫檀嵌竹絲梅花式凳上,看著弟弟妹妹從一個字兒一個字兒往外蹦的萌式吵嘴變成了最後比嗓門的哇啦啦亂叫式吵嘴,一手一個捂了嘴:“又沒了規矩?”

兩人這才撅著嘴住了聲音,一邊一個挨著姐姐坐下。

好容易安靜了,秦婉輕撫著他們的小腦袋,兩人現在都還這樣小,一切都還來得及,她有足夠的時間教養他們。

又有人打了簾子進來,帶來幾分早春的薄寒之意:“郡主,宮裏又打發人來了,陛下和太後很惦念咱們府上呢。”

“知道了,不必回話了,我一會子進宮去。”趁著還沒有開始做七,還有些時間能夠進宮去跟皇祖母和皇伯父請安。前世讓秦婉痛心的是透支了皇伯父和皇祖母的喜愛,導致後來的局面失控。好不容易重來一次,她當然不會再讓這種事發生。

她是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和寧郡主,以後也會一直如此。

說完後,自有人去料理出行需要用的東西,雙生子則睜大了黑白分明的眼珠兒:“姐姐,咱們要進宮去麽?”進宮就可以見皇祖母和皇伯父還有皇伯娘了,最要緊的是,皇伯娘會給他們好多好吃的……

到底是年歲小,對於死這個字眼,他們的理解還算不上深刻。看出兩人眼中的歡喜,秦婉蹲下身子:“走吧,姐姐帶你們進宮去。”

皇宮金頂朱墻,遠遠望著,就覺得肅穆而威嚴。前後兩輩子,秦婉對於這裏是很熟悉的,坐在馬車上,又有人例行公事的問了是誰,得知是秦婉後,就徑直放進去了。未走出多遠,馬車外面響起尖利的聲音:“和寧郡主,小世子,媛姐兒,奴才奉太後旨意前來迎接,煩請三位換了輦車,隨奴才去懿寧宮吧。”

秦婉忙抱了弟弟妹妹下車,那輦車是用沈香木打造的,離得尚遠就能聞到一股子幽香,裝飾也十分華美,是太後用的鳳輦。在鳳輦上坐定,這才有人推著輦車往懿寧宮去了。

懿寧宮乃是太後的寢宮,宮殿很大,宮苑之中奇花異草,小池縱橫,假山嶙峋,池中還有多年的錦鯉,條條肥壯。而宮殿則坐落在三尺高的玉階之上,剛上了玉階,已然從中迎出來一人,不由分說就將秦婉抱在了懷裏,淚水漣漣:“我苦命的婉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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